猴子和笨蛋喜欢高处。
虽然有着这种流传颇广的说法,但是实际上考证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可信。
毕竟所谓的伟人大多是喜欢高处,无论是天朝上国的皇帝还是统治拜占庭的凯撒都是对高处非常执着的。光是看那些流传至今的气派建筑就可以看出来了,所以才有所谓的“高屋建瓴”这种形容词。
以这种眼光来看的话不是伟人和笨蛋划了等号了吗,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
当然我并不是在为喜欢高处的人做辩护,我自己对“高处”这种相对位置的话,非要说喜欢或者不的话应该是后者吧。
吾不喜欢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一点上我和那个令人不快的紫色恶鬼出乎意料地可以达成一致。
但是同样是恶鬼,也有对“高处”异常执着的存在。
比如那个青色的恶鬼,神行太保的戴宗,对高处有病态的执着,把我所在的城市的最高处作为大本营的恶鬼。
除了猴子和笨蛋的,喜欢高处的第三种类型。
在购物中心的楼顶被我和董平联合击退一次后,重新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再一次选择了这里作为大本营。
傍晚七点二十五分,一路狂奔到购物中心楼顶的二人组——严格来说只有一个是人——穿着破烂黑色T恤的男子高中生和手里提着黑色塑料袋、肩膀上扛着重物的古代武将打扮的美男子,在火烧云点燃的暮色里见到了那张轻浮的面孔。
恶鬼的驱逐者、恶鬼的捕杀者、恶鬼的克星。
青色的恶鬼,神行太保的戴宗,它气定神闲地端坐在被霞光映得红彤彤的水泥地上。
“哦,真是让老夫吃惊啊,半吊子的人类小鬼居然解决掉林冲了——啊不对,看起来是董平的功劳吧。”
青色的恶鬼不怀好意地笑着,一副明知道有人会来的模样光明正大地坐在我们的正前方,却摆出故作惊讶的脸孔。
“特地带着这种看上去像是物证的东西来到这里,又摆出一副要当面对峙的样子,老夫会很困扰的。”
青色的恶鬼,把它的同类归为“东西”,一如已经把董平肩上扛着的林冲视为了私人物品。
恶鬼的驱逐者、恶鬼的捕杀者、恶鬼的克星,履行摸消同类职责的恶鬼,把摸消的对象视为了己物。
违规。
违反职业规范的犯规行为。以戴宗的职业法则来说,它的行为无论如何都是说不通的。
“看来汝是准备好解释的台词了。”
董平把肩上昏死的戴宗放到了墙边。
“台词说不上,老夫并不是出色的演员,理所当然念不出有趣的台词,不过要是说牢骚的话,老夫倒是准备了满满的一堆,你们有兴趣听下去吗--啊,那边的小鬼,你要找的小姑娘现在是绝对的安全的,老夫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激活恶灵也好,引导恶灵也好,老夫这次--什么也没有做。”
什么也没有做——
它重复着。
青色的恶鬼伸出手示意我住口。
仿佛掌控一切的模样。
仿佛知晓一切的模样。
无论看多少次都让我觉得不舒服。
作为回应,紫色的恶鬼一言不发。
董平意外地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盯着暮色里端坐的戴宗,双枪也没有拿在手里。
青色的恶鬼像是得到了信号一样,直接舍去了开口确认我们答案的步骤,轻浮地笑着,开始了发言。
“呐,董平,你久违地用脚接触地面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真真实实地来到了全新的世界了呢?街道也好,房屋也好——人也好。全部都和过去不一样了。不过你看来是没有感受不到这种变化呢。一直依然执着‘汝’啊,‘吾’啊这种好像特地强调自己是来自过去的口吻;明明是没有必要的吧,虽然流传至今的文献和书籍大多是用所谓的文言文作成的,但是写成那些文献和书籍的人和现代的人一样,使用的都是名副其实的口语化的语言,即使和现在的构词法也许不尽相同,却是确确实实的、名副其实的一脉相承的语言,正常的日常会话中是不会出现‘吾’和‘汝’这种人称——用着这种人称,与其说是复古,不如说是装腔作势吧?”
戴宗它特地停顿了一下。
“真是沉溺于过去的典范啊。”
“......”
董平保持着沉默。
古代武将模样的人形装饰物——我又想起了这样的形容。
这次戴宗没有再看董平,转而抬起了头,看着天空。
“呐,董平,你意识到了吗,和你我曾经的时代不同,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现代的人类所认知的世界是球形的——‘地圆说’,那个理论的名字是这个吧。老夫对记忆力并不是那么有自信,也许在细节方面有了偏差也说不定。
啊,没错,现代人认知的世界和高俅喜欢的那个玩意儿是相同的形状。球形的世界马不停蹄地旋转,世界每天都在更新。
好像也有这样的说法,根据所在的具体位置不同,所处的时间点也不同。也许此地的你还在日暮里,在另一个地方的老夫我已经活在了明天。
活在明天的少年,听上去真是帅气的不得了。
呼,不过‘少年’这种词确实不适合用来称呼老夫,老夫的少年时代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形容那边那个人类小鬼也许刚好合适。”
虽然是在说我,不过它并没有看向我,而是继续望着天空。
“理解上去似乎不太容易吧?老夫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一样啦,毕竟这些观念,这些词汇,对于老夫,对于你,都是完全陌生的——完全隔绝于你我的时代的产物,难以理解也是没有办法的。
对于超越时间和空间常识的事物无论谁都会觉得难以理解的吧。
人是会成长的,意识是会成熟的;同样而言,时间和空间也是会成长的。
不,用成长这种词来说似乎不太合理。”
它稍微停顿了一下。
“那么用延长吧。”
最后决定用了这个词。
“时间和空间是会延长的,人在时间和空间的延长里成长。大概就是这样的概念。
这样来比较的话就轻松的多了。
人在时间和空间的延长里成长--但是人的成长是有限度的。
人是会停止成长的,人是会死亡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种话已经听得几乎厌烦起来了。但是啊,时间和空间的延长是不会停止的--就目前的知识和情报来说。
对比时间和空间的延长来说,人类的成长实在太弱小了--完全不是一个规模。用来比喻的话就像瀑布和水滴和关系吧。弱小的人类,短暂的成长。强大的时空,无限的延长。”
青色的恶鬼以非常舒展而且优雅的姿势从地面起身,和董平不同的,堪称行为艺术的动作。
“鲜明的力量的对比。”
它强调着,不再看着天空,看着我们,不,是看着董平。
“在时间和空间的无限延长里,人类的成长实在太过弱小了。尤其是对于死过一次的你和老夫我,已经停止过一次成长的我们而言,这种感觉恐怕会更加鲜明吧。”
那么——
“你会不会留恋这种弱小的呢?”
青色的恶鬼这样说了。
读不出语气的疑问句。
留恋。
在时间和空间的无限延长里停止过一次成长的个体,化为恶灵的个体,它的祈愿,它的希冀,在这两个字中暴露无遗。
“吾以为汝要说什么呢。”
一直保持古代武将模样的人形装饰物状态的紫色恶鬼开口了。
“对于吾而言,吾作为人的存在的日子已经死去了。汝也好,吾也好,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吧,就算是为了夺取O杯而复活的亚O王最后也要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那个紫色的恶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吾来这里就像远足一样的悠闲,说要留恋的话,吾倒是希望吾还能吃到猪肉脯。吾也建议汝啊,与其关注‘球圆说’什么的,不如看些更有趣的东西,吾倒是不介意把这个人类小鬼的漫画借给你看,不过汝这副样子,一定欣赏不了鸟O明的魅力吧。”
“和林冲的答案不一样啊——真是太遗憾了,”青色的恶鬼说,“看来你和老夫是没法成为同伴了。”
紫色的恶鬼松开了手里的盐袋,身上燃起了淡紫色的光焰,双枪已经在手。
“吾和汝作为同伴的日子,早就连同吾作为人存在的日子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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